※時間設定在四章結束後，五章開始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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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mi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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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Jamil又打開行李數了一次，清單列的東西都在。他嘆了一口氣，有很多東西他不確定該不該一起帶回去，像收音機和去年才買的籃球鞋，要是他在春假結束後無法回來學校，至少還能拿去賣點錢。

　　Jamil的家人不斷向他詢問去年年末發生的事，「你會回來對吧？」他的母親在電話另一頭說，「和Kalim大人一起，像之前一樣。」他們在通話結束前總會這麼問，卻沒有解釋再三確認的理由，他也沒有問。

　　那件事一定傳進了Asim一家的耳裡，Jamil想。雖然Azul說全世界直播是子虛烏有的事。

　　Jamil關起行李，在床上躺了一下，他盯著天花板，很快又站起來，離開自己的房間。Jamil這次沒有幫Kalim整理行李，他也替Kalim列一張清單，告訴他該學著長大了。

　　Jamil敲了敲寮長室的門，他沒有等Kalim回答便自己走進去。他以前並不會這麼做，Kalim倒是對他的轉變歡喜不已。

　　Kalim背對Jamil，他盤腿坐在成堆的衣服中間，撐著臉頰，低頭注視手中的東西。他在Jamil關門之後回頭，他對Jamil笑著舉起手，揮舞白色的行李清單，看起來像求救訊號。

　　「Jamil！」Kalim指著清單上其中一條項目，「我有把這條手環帶過來嗎？剛剛怎麼怎麼找都找不到。」

　　Jamil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，上面寫的是Kalim一年級時從家裡帶來的東西。他記得那是Kalim父親的友人送的東西，一條蛇的手環。Jamil不知道Kalim為何把它帶來學校，他一次也沒在這裡戴過。

　　「這在寶物庫裡，你沒戴的飾品都收在那裡。」Jamil蹲下，從地上撿起一件衣服，「我不是講過嗎？你差不多該記住了吧。」Kalim大笑出聲，向Jamil道歉。Jamil想繼續質問他把衣服全部翻出來的理由，這樣整理比較快嗎，家人在電話裡的聲音卻搶先浮出腦海，「Jamil，我們很好，沒事。」，父親的聲音充滿疲憊。他又閉上嘴巴。

　　「你去預習春假的作業吧，我來收拾這裡。」Jamil撿起另一件衣服掛上手臂，Kalim卻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Jamil，」Kalim的聲音少了平時的雀躍，他還坐在地上，「你怎麼了？」

　　Jamil沒有去看他的臉，Kalim的語氣讓他想到去年回家時，他拒絕收下自己兄弟的乳母做的糕點的樣子。

　　她在Jamil有記憶前就已經在Asim家工作。乳母當時做的糕點是Kalim的兄弟最喜歡的食物。她遞了一盤給Kalim，Kalim沒有要伸手的樣子，Jamil尷尬地想替他接過盤子，Kalim卻按住他的手，看著乳母的眼睛回絕她。

　　沒人在Kalim拒絕後還能叫他重新考慮，即使是等於他兄弟半個母親的女人也一樣。乳母笑著拿走盤子，Jamil不知道最後是誰吃了那盤糕點，或許根本沒人碰。Kalim不回答他那麼說的原因，但Jamil一直記得他當時的樣子。

　　和現在一樣，Kalim察覺了什麼，他只接受對方的服從。他靠近Jamil，撥開Jamil的劉海，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。

　　「我沒事。」Jamil往後退，他看了Kalim一眼，Kalim的臉上充滿戲劇化的擔憂，即使Jamil不滿地噘起嘴，Kalim依然沒有改變他的態度。Kalim的手放在地上，行李清單在他手下皺成一團。

　　離Jamil準備晚餐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、Kalim睡覺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，他們要在明天早上十點前到家。他看得出來Kalim不在乎，他從來沒在乎過，因為管理行程一向不是他的工作。

　　Jamil已經將必須帶回去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裡，「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替你工作。」他對Kalim說。Kalim瞪大他的眼睛，「為什麼？！」

　　「發生那些事以後，繼續待在Asim家才奇怪吧。」Jamil對Kalim的訝異感到不耐煩，他用力關上行李。

　　「我說不定會被賣去其他地方。」Jamil用鼻子哼了一聲，實際上他不知道會受到什麼處置，他只是討厭Kalim現在的樣子。他永遠這麼樂觀，他心中永遠都有商量的餘地，有原諒的選項。

　　Kalim看他的表情突然從憂心忡忡變成Jamil沒看過的樣子。

　　他抬起眉毛，眼神也不再猶豫，「是誰說的？」Kalim問，「你從哪裡聽來的？」他握住Jamil的手臂，Jamil沒想到他會這麼問。

　　「沒人會帶走Jamil。」Kalim的語氣很堅定，「不管你聽到什麼，你可以永遠留在我們家，我保證。」他說。Jamil不覺得他在安撫自己。

　　他的保證能決定Jamil的命運。現在和未來皆是如此。Kalim從開始呼吸那一刻起便擁有這個權力，他擁有太久了，以至於他們自己都不會注意。

　　但Jamil現在想起來了，Kalim的眼神提醒他這件事，Jamil不屬於他自己，Jamil是Kalim的財產之一。和行李箱裡的衣服、寶物庫中的首飾沒有不同，與Jamil的意願無關，他們全都屬於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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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ali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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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很久以前，Kalim還沒超過十歲的時候，他的父親曾經帶他拜訪過一個友人。

　　他的房子不是特別大，客廳只擺得下兩張沙發。Kalim和父親走進客廳前，父親的友人要傭人先端上茶和水果，他不記得那些傭人的表情，卻記得他們古怪的外型。

　　他們沒有頭髮和眉毛，鼻子和嘴唇打上金色的環，穿著同樣的無肩上衣，右邊的肩膀到手腕刺著一串黑色的外國文字。

　　Kalim問父親那是什麼意思，他告訴Kalim，那是主人的名字，他們是這裡的主人買的東西。

　　他至今不知道那些人來自哪裡，又如何被買下。但有個道理連當時年幼的Kalim都明白，在熱砂之國，你買下某樣東西，便擁有任意處置它的權力。父親的友人買下傭人，他就剃掉他們的毛髮，在他們身上寫自己的名字。

　　Kalim對買賣其他人沒有興趣，他的身邊已經有Jamil。但Jamil不是他的東西，他們是平等的，他也不會在Jamil身上寫名字。

　　「沒人會帶走Jamil。」Kalim說。「不管你聽到什麼，你可以永遠留在我們家，我保證。」

　　他喜歡Jamil在課堂上寫字的姿勢，也喜歡他睡前梳頭髮的樣子；可以的話他不希望Jamil數落他，不過Kalim當然不討厭他翹起嘴唇抱怨的模樣。而且他想永遠吃到Jamil的料理，熱的，冷的，精緻的，隨興的，由他想著Kalim親自端出的飯菜。

　　Jamil不能成為某個人手中的玩具，他想。

　　他得告訴其他人才行，Jamil適合留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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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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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取自Arcade Fire的歌【My Body Is A Cage】其中一句:

It's a hollow play, but they'll clap anyway

(這是一場空虛的表演，但他們依然會鼓掌)

覺得整句都很ㄎㄌㄐㄇ但太長了

就取最適合的hollow play

ㄎㄌㄐㄇ不管最後有沒有在一起...都好喜歡TT(油腐醒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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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東雲 2020.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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